我愿意感恩周遭世界的一切安排,或好或坏。就像在冷风呼呼吹过的北方,我将脸缩在衣领里去躲避寒风,牵着室友的手加快脚步,好像这样就能快速从冬天走到春天,我该感谢零下的温度让我们彼此亲近。又像闷热的夏日里,站在公交站牌前的我焦躁等待,我该感谢轻轻吹起的一缕微风,让我感知到这个世界在燥热中也依然传递的善意。有时候,春光不必趁早,冬霜也不必迟到,一缕清风可以让一切都刚刚好。
学校门口一对爱笑的夫妇开了一家烘焙店,初次推门进去时,柜台后探出一顶白色帽子,堆着满眼的笑纹对我们说:“要吃点什么呢?”紧接着他就戴着厚手套端着一大盘热腾腾的蛋挞卖力的吆喝:“刚出炉的蛋挞哎!”正在玻璃柜前仔细研讨哪个更好吃的我们相视一笑,并不拆穿老板的小心思,倒是香甜的气味确实驱使我们一人买了个。他边包装边自顾自说着,好像也并不要求我们回应:“蛋挞要趁热吃哦,下次想吃也不用这么麻烦跑过来,我可以直接给你们送过去。”
再来这家店是个下雨天的晚上,我趴在窗户上看天空漆黑,雨经过路灯射出来的光,像是密密麻麻的丝线。突然起意想出去走走,与朋友撑着伞一路走到蛋糕店,已是晚上八点。推门时正巧烘焙店老板正往外走,手里提着三个包了好几层的袋子,戴了一个棒球帽就踏进了雨里,老板娘朝着远处喊:“穿个雨衣再走啊!”然后又笑脸迎上来问我们想吃什么,我隐约听到老板说了声“同学等着呢。”也忘了当时买了什么,只记得回了宿舍的时候衣服几乎湿透,室友嘲笑我一时贪嘴淋了个落汤鸡,我心不在焉地听着,一边想,也不知老板回去了没有。“哎,你们看那个《记得对外卖小哥说声谢谢》的新闻了没有?他们好辛苦啊……”我凑到室友旁边,看大家在雨天感慨外卖员的不易,说以后要尊重他们云云,仿佛是看到故事有了满意的结局,红了眼眶。
之后再接到外卖电话时都迅速起身下楼去取,然后和外卖员说“谢谢”“慢点走”之类的话,第一次尝试开口时还有些不自然,说出来以后觉得心里舒畅些许,再三地尝试便不再觉得勉强,反而觉得不说才是不对的表现。
记得有次订外卖时在宿舍楼下等了将近四十分钟,外卖员是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,来时气喘吁吁地边帮拿边解释说,“对不起,实在是不好意思,我刚从家属区骑过来的,又得去实验楼,然而我现在还不知道实验楼在哪。”一只手拎着饭,另一只手挠着头,颇有些“为之奈何”的味道,我被他有些滑稽的样子逗笑,便给他指了路,看他心满意足地离开。
又想起今年七月份在成都,从窗户缝里透进来的空气都是热腾腾的,贪恋空调房的清凉不愿意出门就点了外卖。外卖员来时,穿着蓝色长袖外套和长腿裤,头盔下的脑袋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刺眼的太阳下还闪着光的汗珠子。他从摩托车的后座上的箱子拿外卖,我看到他黑黑的手上有红色大块或小块、刚泛起亦或刚结疤的许多疹子。心一酸,低头接过外卖,又瞥见他的脚上有明显的白印子,与其他地方的黑色不成一体……我突然为自己躲在这里吃外卖而有些惭愧。
之前在新闻上看到“外卖小哥在电梯上急哭”,当时的我有些困惑:遇事做不到处变不惊怎的别人还叫好了?而就在这几次见闻后,我仿佛懂了他们的心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工作,而他们的工作就是服务,行程被阻,能让他们所惊的是工作和责任。
当我们畏于严寒风雨和酷暑的时候,想来外卖员们也贪恋清爽,他们并没有多么强大,只是单纯地借助手和脚来为我们服务,他们并没有偷懒耍滑,风雨无法阻挡他们前行,但也会减缓他们的速度。而我们的不抱怨就能抚平他们内心的惶恐,一个微笑、一声感谢可能就会是对他们工作最温暖的回报。每次见到的人都不一样,但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。
天冷了,雪天路滑,但外卖员依然骑行穿梭在人群中。记得给自己加件棉衣,记得饭要趁热吃,顾着别人也千万不要忘了自己。(延帆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