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方的春天是偏爱停留在四月的，农人也称农历三月（公历四月）为“阳春”。细细想来，今年四月初至，校园里的山桃和玉兰就相继开放了。山桃娇羞，玉兰素洁，而后是丁香，黄色的小花蕊缀满枝头，到四月中旬时，海棠也绽放了。

我是最喜海棠的，尤爱大操场外围道路一侧的西府海棠。高达六七米的花树，在阳光下花姿潇洒的生长。说它“潇洒”，其一是因为它“花中神仙”的美誉，仙影无踪，花开一瞬，不似小巧玲珑的迎春花一日比一日开得渐盛，海棠是大朵大朵地仿佛一夜间就攀满了花枝，难怪大诗人苏轼诗云“只恐夜深花睡去，故烧高烛照红妆”。海棠的潇洒还体现在它的“无香”，大多数海棠是不会散发香味的，西府海棠虽有香味，却不是浓郁的香，而是似有若无的不细嗅就不会发觉的淡香。石崇虽发“汝若能香，当以金屋贮汝”的感慨，但在我看来，花开似锦却不以香诱人委实是一种大气之美，潇洒之态，故而海棠也被文人墨客赋予“花贵妃”的美名。

我曾捡拾起风中飘落的一瓣海棠细细观察，那是簇生的粉红色的重瓣花，仰俯错落，浓淡有致。上层是浅粉色的花瓣，越靠近花心越泛白，将中心黄色的花丝映衬得更加细长明亮；下层红粉色的花瓣颜色较深却不妖艳，被深红色萼片托举着。再望向那一树的海棠，未绽的花骨朵紧凑地排列在错生的枝桠上，已经开放的则与枝上的绿叶拥簇着，虽艳而无俗态，阳光下甚是美丽。

作为中国北方著名的观赏树种，海棠并非“中看无用”之流，它虽无香，却和大多数品种的花一样有净化空气的作用，其果实亦有食用价值。我不禁想到生活中的一些人，他们就像海棠积蓄早春的恩泽，不张扬不炫耀；他们也似海棠从容而潇洒地活出精彩，不奢求赞誉却让人敬畏。那些城市里的建筑工人是海棠无香的代表，城市不会为每一个辛勤劳动的工人颁发勋章，但那一幢幢高楼大厦就是建筑工人光鲜的荣耀。那些教书育人的老师是海棠努力生长的代表，所有的养料和水分都从根部传输至每一个枝桠，哺育着朵朵海棠。老师也如此，将自身的学识不加保留地教授给学生，可谓“传道授业解惑也”。人如海棠也是一种做人的境界，太过孤傲只能孤芳自赏；太过低调又显得畏缩拘谨。积蓄力量时隐忍而有恒，实现价值时从容而自信，以一种静默的方式生长，以一种潇洒的姿态绽放，这是海棠，这是每一个像海棠一样的人。

阳春布德泽，北方的四月明媚而灿烂，校园的海棠绿鬓朱颜，一朵朵开得正烂漫……（张晋芳）